#圖 五年了，謝謝你

米奇，有些話我都很吝於對你說出口，還是想告訴你曾經擁有你給的陪伴，真的是我最難能可貴的回憶。 前天晚上幫你洗完澡，你不知道怎麼了行動變得好緩慢，開始有了一年前曾出現的症狀，後腳變得無力且疼痛不堪，連呼吸都好急促；因為太晚了沒有醫生看，我也想說多觀察你的情況，所以隔天才帶你去看醫生。 半夜偶爾醒來，只見你坐在地上還在大喘氣，好像真的苦不堪言，想必也是整夜沒睡；沒想到早上就聽見你哀嚎了一聲，睜開眼見你原先坐著的身子使不上力起身，只好拖著兩條後腿前行，我看了好心疼，趕緊抱著你到廁所解放，心裡想著你這次的症狀非同小可，肯定比我一年前還在外住校時耳聞的嚴重多了。 看你連趴都不敢趴，只敢坐著連動都不敢動一下，後腳時不時抽搐，警覺心也變得很重，有誰接近你都會扭動屁股往後想逃離，我知道你真的很痛。 帶你去看醫生了，醫生說你這是先天性脊椎異常，他說只要是法鬥通常都會有這種問題，很有可能會下半身癱瘓，要我做好心理準備。 「沒關係，」那時候的我想。「只要你還陪著我，哪怕癱瘓要我顧你一輩子都沒問題。」 回家的路上你不小心咬了我，鮮血直流，到現在拇指還麻木且無法彎曲，但我不怪你，因為我知道你不是壞小孩，你從不咬人的，肯定真的很疼很緊張吧。 回家前還是先買了馬鈴薯和地瓜，想蒸了搗成泥包藥給你吃，我很貼心吧，因為我知道你最怕吃藥。 忙了好一陣子總算把地瓜和馬鈴薯蒸好了，回到客廳卻看見你還在大口喘氣，地上和你的屁股上全是排泄物，但動到就會痛的你讓我好不知所措，我不知道到底該怎麼清理你或那攤髒亂，而且拇指上的傷讓我也有了阻礙，沒辦法得心應手。 家裡沒有別人了，沒有人可以幫忙我，我真的好無助，但回頭看到你自責的眼神，我頓時倍增勇氣，想著未來不就是這樣嗎？難道我現在就卻步了？你現在生病，大小便失禁不是你所願意的，總之我來承擔吧。 全部清理完畢，你卻對任何食物提不起胃口，藥被你吐出來了，連水也不喝，我真的好緊張，一直在一旁安撫你，要你多少吃一些，但你始終不肯。 下午媽回來了，她看你難受也好心疼，試圖用蕃薯找回當初那個愛吃的你，但你這個小胖子竟然轉性了，什麼都不吃了，真的⋯⋯我真的越來越害怕。 晚些時刻，你開始喝水了，我好開心，想著你開始好轉了，才這麼想著卻注意到你右眼眼白充血，恐懼再次蔓延。我立馬聯絡獸醫告知病情，然後通知爸這件事。他很快趕到家裡巷口就載著媽和抱著你的我火速前往醫院，醫生打了兩針後說眼睛不影響整體情況，但也下了重話告訴我們，若藥物無法控制病情，恐怕也難捱幾天了。 我哭了，無視在場有多少人，摸著你的頭好不捨，這已經是我第六次哭了。 即使眼淚是那樣不爭氣，我還是不服氣的想著：「才不會，米奇，你才剛發作欸，怎麼有幾天就離開的道理？沒門啊！」而且我們是好夥伴耶，況且說真的，醫生不懂你，因為你才捨不得離開我。 抱你回車上的時候，因為你一直無法控制的排便，也因為抱著怕弄痛你，我把你放在腳踏墊上；只見你越來越不對勁，坐也沒辦法坐，只能張著嘴側躺著，止不住的抽搐，幾度讓我以為你是癲癇發作，好緊張。 最後車子停在家門前，我趕緊抱著你爬上了五樓，想趕快讓折騰了一天的你好好休息，結果你只是倒在窩裡，舌頭外吐繼續大口喘氣，連水都沒力再喝。媽和我都在一旁觀察著你。怕你一直流口水又不喝水嘴巴會乾乾的，我拿了吸管讓水流進你的嘴裡。然而一點用也沒有，水只是又從你張著的嘴流了出來。 你好痛苦，你連前腳都開始僵直不動了，只有抽搐的時候會無法控制的擺動，不然你都只是大口喘氣，好像快喘不過氣。 「不會的，」我再次告訴自己。「昨天才發作，今天又打了四針，該好轉了。會好轉的。」 趁你躺著我趕緊拿了濕毛巾幫你清理身子和不時排出的排泄物，跟你說了好多好多話，我無法克制眼淚不往下滑落，一直要你堅強，就像我一樣。 最後一次清理你的穢物，我看見衛生紙上有好多血，是從你肛門出來的，真的快嚇壞我。還來不及再告訴自己沒事你會好起來的，只見你突然大大吐了一口氣，然後呼吸開始變得孱弱。我來不及意識到發生什麼事，卻聽見媽哭喊著你的名字。我緊張的趕緊伸手往你的胸口一摸⋯⋯什麼也沒有。你那誇張的心跳聲呢？這一瞬間變得好安靜。 我不死心。「他沒閉眼睛，他還醒著。」我趕忙又往你鼻子前探去，然而乾乾的鼻子沒吐出任何一絲氣息。 我崩潰了，跪在地上抱著你哭喊著拜託，請你別這樣，不要騙我，快回來！ 這不可能是真的。 媽伸出顫抖的手摸摸你的肚子，她說你還有溫度，是不是睡著了；但我知道這個答案是否定的。你離開了，而我真的不能接受。你不是昨天還都好好的嗎？到底怎麼了？ 衝進房間得知噩耗的爸忍著悲慟聯絡到了寵物樂園的人員，要我們趕在時間內把你送過去。 我看著你，不死心的說：「米奇，再給你一次機會，如果你睡著了，我抱你起來的時候你就趕快做出什麼反應讓我們知道！」拜託你醒來⋯⋯ 然而你只是攤在我懷裡。 我流著淚抱著你上車到了寵物樂園，他們說要等到禮拜四才會火葬，把你裝進袋子裡的時候，你沒闔上的眼睛還看著我，發白的舌頭還露一小截在外面。看著你被送進冰庫，我再次崩潰大哭，哭著和你道別。 回過頭，我早已無力再邁出下一步，只能癱在媽的懷裡，邊流著淚和鼻水邊痛不欲生的低喃著：「怎麼會⋯⋯才24小時的時間⋯⋯米奇昨天才不舒服⋯⋯為什麼今天就走了⋯⋯他為什麼⋯⋯他到底要去哪裡嘛⋯⋯他可以跟我說啊，我帶他去⋯⋯他為什麼要自己走嘛⋯⋯」 媽把頭撇開，語帶哽咽地要我堅強。「妳如果不走過這一關，米奇他真的會很心疼妳⋯⋯妳知道嗎？妳要祝福他，妳最後全程都陪著他，他一定沒有遺憾了，妳要放下⋯⋯」 放下⋯⋯怎麼放下⋯⋯你曾經是那麼真實的存在，現在卻沒了生氣被我裝進黑色袋子裡，放入冰庫裡⋯⋯你該有多冷啊米奇⋯⋯剛剛你都還好溫暖⋯⋯ 才剛踏入家裡樓下大門，我根本沒有力氣再爬到五樓⋯⋯想到我剛剛就這樣抱著癱軟在我懷裡的你走完最後一程，我好恨有關於你離開的這一切景象⋯⋯ 好不容易進到家門了，但放眼所及滿滿都是你的回憶，我真的不敢面對。 深夜了，大家都各自帶著沈重的心情回房間休息，然而我根本無法入眠，閉上眼就出現你的身影，門也不敢關上，像是怕你找不到我。 這一夜，我根本沒辦法忍受完全沒聲音的狀態，我好怕我會聽見你的聲音⋯⋯不敢看寵物影片或是你的照片。就算今天真的好累我也不敢閉上眼睛，我一直催眠自己根本沒養過狗，我的生活就是這樣，我們家只有五個人，我爸我媽我姐我弟我，沒養過狗，沒有。 不小心想到你我就會心跳加速眼眶泛淚有點喘不過氣，所以我一直轉移注意力，我好希望天趕快亮，我好怕看到所有有關你的東西。 我真的沒辦法面對你離開⋯⋯真的好突然，那隻活蹦亂跳的小胖子呢？你就這麼消失了，再也看不見。一想起你最後離開的種種我就好難受。 門關著，你再也不會抓門要我讓你進房間；半夜上廁所不能把你搖醒叫你陪我；你吃東西的時候我不能拍拍你的屁股笑你是個大胖豬；用電腦的時候你也不會趴在旁邊斜眼瞧我，像在想著我又在搞什麼鬼；回家沒人等門；洗澡沒人守候；睡覺的時候聽不見你的打呼聲；早上睜開眼睛把手往床外一伸，不再會有誰跑來舔舔我的手了；躲在門後叫你的名字，也不會有人傻愣傻愣的來找我了；沒有人會再盧我要我放他出房間；吃東西也不會有人掛著兩條口水看著我吃⋯ 米奇你真的好乖⋯⋯是不是知道我一定會整個半夜都守著你，所以提前離開了，因為不想我這麼累？你知道你不會好轉了，也不想癱著讓我麻煩，所以你認命的走了嗎⋯⋯ 好好離開吧，這五年來的曾經，我就抓著不讓它走了。 米奇我很想你⋯⋯真的好想你⋯⋯